DREAM BIGGER

(本文有大量劇透和結局爆雷)

    看過《諜影行動》的人，應該都會同意這部片的感想不好寫。就如我之前說過的，它的切入角度很多，可以討論的點也很多。我要寫這部片的感想時，腦中也是很亂，因為想講的事太多了。所以我決定先寫個之一，二是確定會有的，會不會到三我也不知道。

    電影上映後，很多人都說看不懂這部片，尤其是沒有看過原著的觀眾。即使我看過小說，第一次看完影片時，對於情報戰的部分，我還是有點霧煞煞，不過倒是對幾個角色的內心世界印象深刻。

    這部片子是需要看兩次以上的，而且最好沉澱一下再看第二次，慢慢咀嚼整個故事。回想的過程中，一些細節會浮現出來，你會發現有些事情，似乎不是一開始你想的那樣。

    就像片中的一句台詞：Things aren't always what they seem.

    這部片之所以讓人看了困惑，我想是因為原著本身就是一個龐大，人物眾多的故事。要將這樣的故事濃縮在兩個小時內，還要讓觀眾看懂，是不容易。但奇怪的是，小說中的細節被簡化，好像不全是因為片長的關係，反而像是故意的，甚至導演也將事件的人物地點拍得很隱晦，尤其在時空的轉換和順序上，都特意不加以說明，和一般商業片straightforward的敘事方式，很不一樣。

    或許導演的目的，就是要讓觀眾毫無頭緒。他把拼圖碎片逐次放出來，讓觀眾和主角一樣，慢慢拼湊真相。但是我想到，或許還有另一個可能性，就是電影版的重點，原本就不是情報戰，也不是地鼠，而是這些事件對角色造成的影響。

    所以這篇我先講對角色的看法。另外，每個人對影片的解釋都會不同，所以歡迎各位指正或補充我的解讀。

    1. George Smiley

    根據小說的描述，喬治是個身材肥矮，長相平凡的老頭子。他有驚人的記憶力與敏銳的觀察力，每到一處，就會將眼見的人事物的特徵記住。長年的情報員工作，使他生活在猜疑與警戒之中，因此他像個機器，寡言，行事謹慎，喜怒不形於色。

    配完眼鏡走出店外，見到電話亭有人，便觀察自己是否被跟蹤。

    (這段我原本沒看懂，謝謝eifler和Joshua兩位朋友的提點。)

    喬治心中非常清楚英國政府的困境與弱點，但仍忠心耿耿，被政治牽連也無怨言；他知道妻子的不忠，但從不說破，甚至縱容她。

    不管國事或家事，他都習慣將情緒隱藏起來。

    老總要他跟著離職，他默默聽命。

    在聖誕舞會目睹老婆偷人。

    喬治的情感是相當壓抑的，他從不跟人討論與妻子的關係 (Connie一提到他老婆，他立刻轉移話題)，長期如機器般的工作，他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所以當他提到勸服卡拉投誠的那段回憶時，雖然表面上他搬出卡拉的老婆來動之以情，卻更像是在檢討自己與妻子的關係。也只有那時候，看到他露出疲態。影片中每段戲我都覺得他像機器，只有那段他才像個人。

    重述與卡拉第一次見面的經過。

    我相信喬治的本性並不是那麼冰冷的，他一次次原諒妻子的不忠，便可看出他仍深愛著她。但他難道不恨嗎？我想，或許在他失去愛的能力的同時，他也失去了恨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我認為他在那個扭曲壓抑的環境，長期看著猜忌與叛變，妻子成為他唯一的精神慰藉。而且我相信他對人性仍抱持著希望，相信妻子總有一天會回到他身邊。

    我覺得下面這段台詞，最能說明他的心境，除了道出他對整個大環境的無力感，也道出他認為除了立場對立之外，共產國家與西方國家的人，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We've both spent our lives looking for the weaknesses in one another's systems. Don't you think it's time to recognize there is as little worth on your side as there is on mine?"

    2. Peter Guillam

    彼得算是圓場裡中等資歷的情報員，因為屬下Ricki Tarr碰到的事件，使他成為輔佐喬治揪出地鼠的左右手。雖然已是中階官員，但在喬治眼裡，他還不成氣候，小說裡甚至形容這個抓地鼠任務，是讓彼得從男孩變男人的事件。

    彼得這個角色，我覺得是被編劇改變設定最多的一個，舉例來說，電影裡可以看出彼得對喬治的崇拜與敬仰，但是在書中，彼得最崇拜的人其實是Bill Haydon，所以當他發現比爾是地鼠時，他感到被背叛的程度，不亞於Jim Prideaux。

    發現比爾就是地鼠。

    故事裡彼得兩次為喬治偷檔案，書中的他其實幹的很不情願，電影中的他則是甘心為喬治冒險，但不變的是，彼得的個性比較一板一眼，所以偷局裡檔案這檔事，嚴重違背他的原則。

    第二次偷檔案後，彼得將Ricki痛打一頓，我覺得原因並不全是因為Percy說Ricki是內奸，而是他覺得自己竟然為了這個他看不順眼的部下去偷東西。(小說裡彼得非常討厭Ricki。)

    被大人叫去訓話。

    聽到Roy哼的歌，知道他和Mendel講電話已被監聽，嚇死惹。

    當然最大的改變，是彼得的性向。關於編劇為何要將他從直變彎，我在這一篇文章裡有提過。其實影片剛開始的時候，觀眾可能還是會以為他是異性戀。

    轉頭看美女。

    和比爾一起"欣賞"女同事。

    在影片中間發現彼得其實是gay的時候，再回想上面的鏡頭，我想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彼得在外必須刻意打造直男的形象。(記得我提過的圖靈事件嗎？那個年代的英國對同性戀者充滿打壓。)

    對外要隱瞞性向，對愛人又無法坦承自己的工作，與愛人分手後的痛哭，道盡情報員說不出口的辛酸。

    親手扼殺這段感情，心痛！

    3. Bill Haydon / Jim Prideaux

    比爾和吉姆是牛津大學的同學，大學時期比爾已經是情報局的一員，經由他大力推薦，吉姆也加入情報局的行列。他們的專長剛好互補，比爾擅思辨與藝術，吉姆善體能與運動，局裡的人都知道這兩位摯友"關係匪淺"。

    比爾的個性極具藝術家風格，在那個灰暗拘謹的工作環境裡，只有他會騎著腳踏車在辦公室裡晃，開會時優雅地喝茶，在舞會上對人妻拋媚眼 (雖然那是任務)。而他之所以背叛英國，竟也是出自美學的原因。(It was an aesthetic choice as much as a moral one. And the West has become so very ugly.)

    接下來我終於不用再憋了，我要把他跟吉姆的戲份講光光，譬如舞會的眼神交會：

    拿了兩杯酒，

    走過來，

    看見落寞的吉姆，

    吉姆笑，

    比爾也笑，

    然後轉過身離開(去勾引史太太)，

    丟下吉姆一人。

    現在你們懂了吧？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心一下泡糖水一下又被捏碎，這對如果不是情報員的話，明明可以白頭偕老的，為什麼這麼心酸啊~~~~~

    吉姆殺掉比爾時，本來我是以為他擔心比爾到蘇俄去會受苦，可是後來想想不對，比爾已經是蘇俄的榮譽公民，Polyakov還說比爾搞不好會得獎章什麼的，何況他對卡拉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吉姆殺了他是因為恨，而不是愛。

    吉姆是最有資格恨他的人，雖然他在匈牙利中槍時，比爾著急拼命地交涉，想盡辦法救回吉姆，可是我後來又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

    吉姆在前往匈牙利之前，有先去找比爾，警告他老總已經知道地鼠的事，這就表示吉姆也猜到比爾是地鼠了。那比爾應該就知道吉姆此趟任務十分危險啊，還讓吉姆去。

    欺騙愛人幾十年，到處劈腿，還陷愛人於險境。他媽的比爾海頓！！！你這個王八蛋為什麼不去死！！！

    (眾：姐姐不要激動，他已經死了。)

    還好，雖然吉姆被大比爾傷得那麼重，但老天賜給他總是靜靜觀察守候的小比爾。我說Jumbo (小比爾的綽號)，你一定要好好守護你們吉姆老師的下半生(身)知不知道~~~

    對於角色的心得我就寫到這裡，影片中還有很多我想討論的地方，就留到下次吧。

    湯：姐姐這篇文章都沒有提到我。

    姐：湯姆別哭，你是姐姐的壓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