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BIGGER

"...So it's like mixing Taxi Driver with Disney World...So one moment it can be like silly, and it can be really violent, and then silly again."   -- Tom Hardy on Dicken's characters

    凡是經典的文學作品，總是會被後人無數次地改編。在Charles Dickens的眾多作品中，Oliver Twist大概是被改編最多次的一部吧，不光是電視電影，還有歌舞劇版本，連名導Roman Polanski都拍過。我承認，我沒有看過原著，因為我本身是一位花痴國居民，沒有讀過世界名著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我小時後有看過1968年版本的歌舞劇電影Oliver!，所以至少還知道這個著名的故事裡講些什麼。

    在數十年之後，為了當一個稱職的湯姆粉絲，我買了2007年英國電視台BBC拍攝的Oliver Twist DVD，想不到小時候看得很歡樂的片子，如今再度重溫，居然看得一顆心直往下沉。小時候智識未開(現在也沒多開)，不明白這個故事其實陳述了一些令人心痛的議題，就如同湯姆說的，在搞笑歡樂的迪士尼氣氛中，隱藏著殘忍的暴力。

    BBC這個版本(以下稱新版)，和之前我熟悉的歌舞版(以下稱舊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兩個版本相差超過四十年，拜技術進步所賜，新版在場景的設計上，比舊版來得寫實逼真：童工工廠更冰冷黑暗、倫敦賊窩更墮落罪惡、紳士大宅更典雅富足，對比益發強烈。

    舊版的Oliver給我感覺是無助的，逆來順受的，而新版的Oliver則堅強多了。這個小童星的眼神很特別，傳達著很多訊息，好像他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知道外頭有個答案等待他去挖掘。不過舊版 Oilver勝出的地方，則是外型比較面黃肌瘦，比較貼近十九世紀的被虐童工。是說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今要找面黃肌瘦的小孩，可能也不太容易。XD

    劇裡另一個重要的孩童角色，是Oliver逃到倫敦時認識的小扒手The Artful Dodger。舊版的Dodger給我感覺就是個狡黠靈巧的小孩，而新版的感覺更世故一點，可以看出在他滑溜的言行下，其實負有悲痛的過往。

    Fagin這個角色也和舊版有很大的不同，編劇在訪談中提到她想要顛覆Fagin瘦巴巴的形象，所以找比較福態的Timothy Spall來詮釋這個角色。Timothy自己則說，他特別在口音方面下工夫，下級階層口音(cockney)，上流社會口音(posh)，混雜一點德語，一點猶太方言，甚至一點義大利語，好將Fagin這個背景複雜的猶太人演得更傳神。

    大概Tim的口音混得太成功，兩個小童星在幕後花絮時，還討論起他的口音，好可愛。(其實兩個小童星的南方口音也說得很讚，姐姐都聽不出來那是英文。)

    "他的口音好奇怪。"  "有點像波蘭語吧。"  "不是，好像是葡萄牙語。"  "不可能是葡萄牙語。"

    Nancy也是個被編劇顛覆的角色，編劇認為在那個港口地區，一定會有各色人種與各式文化，"我受夠一齣戲裡每個人都是白人"，所以特地找了黑人女演員來演出。

    新版的Fagin和Nancy，不光只有外型上不同以往，在個性上也和舊版有差別。新版的Fagin亦正亦邪，他對Oliver的關愛似乎出自真心，但又無法克制想從Oliver那裡得到好處的貪念，最後還想靠Oliver脫罪。台詞中多次透露他的現況只是一時，他有個遠大的夢想等著實現，可惜後來命運之神仍沒有眷顧他。

    新版Nancy因聽從Bill命令，導致Oliver後來受傷，但她對Oliver的關心與照顧，不像是完全出於歉疚，倒像是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讓人不得不猜測Nancy是否曾發生過什麼事，將關愛投射到Oliver身上。我覺得這兩個角色在個性上顯現的灰色地帶，和過去非黑即白的人物相比，層次更為豐富，也更具有想像空間。
 

    接著重點來了，我要來介紹反派角色Bill Sikes。好吧，其實在眾多角色中，Bill不能算是重點，但他是我的重點。XD

    舊版的Bill雖然是個惡棍(廢話)，但是在歌舞片的氛圍下，我並不會對這個角色感到害怕，那感覺就像是在看卡通裡的壞人，再壞你也知道他是個虛假的人物，毫無威脅。然而湯姆演繹的Bill，兇殘、邪惡、冷血，令人不寒而慄。每一個有他的鏡頭，我都是抓著衣領憋著氣，嚇得皮皮挫。

    為了演出這個壞人，湯姆特意把聲音壓低，原本就略微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更無情，配上暴戾的台詞，讓人看得又恨又怕。

    雖然湯姆把Bill演得很壞很壞，但是他自己也說，他給這個角色加了一點脆弱的個性。Bill是個靠逞凶鬥狠求生存的街頭混混，每次出現總是目露兇光，旁人都畏懼他，但是Bill的內心其實更害怕，他怕Fagin欺騙，怕Nancy背叛，他甚至也怕Oliver，因為Oliver有勇氣直視著他。

    隨著劇情發展，Bill心中的脆弱也慢慢展露，表現在他對Oliver的嫉妒，以及對Nancy的依賴，甚至是病態的佔有慾。

    (竟然跟個小男孩吃醋。)

    (開始撒嬌。)

    (因為Nancy晚歸而抓狂。)

    (瞧那瘋狂的眼神，嚇死姐姐了！)

    當他最後被Nancy鬼魂所擾，倉皇逃命，我們看到一個終身與酒精罪惡暴力為伍的男人，被逼至崩潰流下眼淚，心中不由生出憐憫。不是憐憫他的所作所為，而是憐憫這整樁悲劇。

    抱歉我要離題一下，湯姆的哭相實在太惹姐姐憐愛，我忍不住想貼他在Kleenex廣告中的流淚圖。

    (↓我是亂入圖)

    (湯姆不要哭，姐姐秀秀~)

    編劇在訪談中說，Dickens的小說裡有一些令她不快的成份，譬如人性的殘酷，或是反猶太的情結，她不想對這些部份視而不見，或是用戲謔的方式帶過，相反的，她希望以現代的思維觀點來省思這些問題，也希望她改編的這個版本，能帶進新的元素，為這個老故事賦與新意。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看這部片時心直往下沉，因為片裡有很多值得探討的社會議題，而其中比較引我注意的，是暴力的循環：虐待童工的差役Mr. Bumble，冷血又利慾薰心的女工頭Mrs. Corney，以欺壓嘲辱Oliver為樂的棺木店長工Noah，他們的行為都來自他們過去被對待的方式，我們甚至可以大膽推測，Bill過去很有可能也是在被虐的環境中長大。如同飾演Mrs. Corney的女演員Sarah Lancashire所說，the abused becomes the abuser。

    因此當Oliver想當然爾的與祖父團圓，闔家共度佳節，可喜可賀之時，我腦裡卻老是忘不掉工廠頭頭們在喝酒吃肉之際，餓到偷吃繩子的男童卻遭到毒打；忘不掉在圍觀Fagin絞刑的歡呼群眾中，只有Dodger孤伶伶地蹲在牆角捂起耳朵；也忘不掉Dodger最後帶著狗狗離開時，學起Bill的口吻咒罵路人。

    Thus, another Bill Sikes was born.

    對不起，好像氣氛變得有點沉重，趕快回到花痴模式。雖然看片看到會難過，不過幕後花絮還挺有趣的，讓我心情緩和了點。兩個小童星互相漏氣的那段很可愛，幾個硬底子老演員私底下的談話和互動也很有趣，還有，就是我們湯姆還唱了......一句歌詞。XD